闲敲棋子落灯花

雾霾沉沉，让人提不起精神，几度绵绵春困不醒，呼吸间想象着肺里正在不断聚集着被污染的小颗粒。专家说戴口罩，不如喝点清肺茶。专家的话可不敢信。

这几天，蓝天、白云和阳光也似入梦太深，一直在翘班，不肯醒来。想着等自己睡醒了，这场雾霾也该结束了吧。

醒来看宫本辉的《泥河·萤川》，他的叙事风格含蓄质朴，意味隽永，看似传统，却又有所不同。阅读中，感觉像有人扛着一部摄像机在快拉慢摇着镜头，又像有一支画笔在不断勾勒着故事发生的特定环境与时代背景。在推近拉远的画面变化中，让阅读者的目光追随其中。

<泥河〉讲“柳食堂”的少年信雄跟船屋妓女所生的一对小姐弟银子和喜一，因着一条谁也不晓得是否真实存在的鲤鱼精而成为好友的经过。从一次偶然相识到相知，再到最后分手，藏于少年心中的淡淡哀愁始终笼罩不去，让人深感人世间的命运多是无奈，而并非无情。

信雄因为在船屋上见过一次喜一的妈妈，只觉得她真美，身上还有一股特殊的香气，待人又温柔又和善，所以，他对来“柳食堂”吃饭的男人们私下说的关于喜一妈妈的那些话，并没有听进去。天神祭归来，因为弄丢了信雄爸爸给他们的几个硬币，什么也没有买到，什么也没有吃到，喜一觉得很抱歉，他恳切邀请信雄去他们的船屋上看他的“螃蟹巢穴”。

此时，信雄忘记了爸爸要他晚上不要到船屋上去的叮嘱，跟着喜一走进船屋。结果信雄意外从船上的一扇小窗户外看到喜一的妈妈被一个有纹身的粗壮男人压在身下，喜一的妈妈也隔窗看到了信雄惊呆的表情。信雄心中的美被打碎了，他大哭着跑下船屋。从那儿以后，他再也没有去找过喜一，直到喜一家的船屋要离开。

小说的结尾，信雄顺着河道拼命在追赶船屋，面对滚滚流逝的泥之河，他大声呼唤着喜一的名字，却再也没有得到一声回答。“信雄提高声量大叫最后一声，就此停下脚步。将手搁在滚烫的栏杆上，看着船屋溯河迤逦而上，紧随在船屋之后的鲤鱼精也悠游翻泳在泥河之中。”似乎只在一夕之间，随着喜一的离去，信雄的童年就已成为往事。

<萤川>讲雪、讲樱、讲萤，讲不识愁滋味的少年龙夫和丧夫后无以为继的母亲千代，跟随心仪的邻家少女英子、慈祥倔强的老爷爷银藏，一路溯河而行，观看数十万计的萤火虫交尾，漫天飘光的奇异壮观景象，从而了解“一切都结束了”的故事。这两个故事里面有着哀伤的共鸣和心灵的伤痛，还有对美好的渴求。宫本辉小说的物哀之美，与川端康成一脉相通。“淡淡的悲与真实的美交融在一起，创造出一种悲哀美的抒情世界。”

放下小说，找来根据这部小说改编的电影，《泥之河》是小栗康平35岁时拍摄的第一部影片，他以电影的叙事手法细腻传神地解析了这部作品，并塑造了信雄、喜一和银子三个可爱可感的少年形象。电影“透过孩子的目光，观看成人世界的狼狈与不堪。”看这部电影时忽然记起小时候自己听过这部电影的录音剪辑。

那会儿家里总爱停电，停电的晚上抱着小收音机听小说连播和电影录音剪辑，便是最快乐的事。直到现在还记得那时似懂非懂地听过《蝴蝶梦》、《办公室的故事》、《莫斯科不相信眼泪》、《叶赛尼亚》、《复活》、《悲惨世界》、《白夜》、《苔丝》，还有根据欧·亨利的小说改编的广播剧《最后一片叶子》、《麦琪的礼物》和莫泊桑的《项链》……后来再读到和看到这些作品时，便多了一份特别的亲切。

二月二近了，早市的摊位上列队似的摆着一排被火烤过的猪头，后排是一堆猪手、猪尾和猪耳朵。二月二一来，八戒又遭殃。一头躲过了这个年的羊，年后还是没能躲过自己的命运，被现场宰杀，它的血流了一地，没有人听到它的哭泣声。

傍晚，飘落一阵小雨，冲散了小区大门前几个卖烧烤的摊子，一个孩子手里握着几串刚烤好的羊肉串，颠颠跑回了家，只有跳舞的那群人还在坚持。忽而这场雨又变脸成雪，雪边下边化，地面很快结上了一层薄冰，有人在路上打着出溜滑，贪婪地呼吸着雪带来的一丝丝清凉与惊喜。走着走着不觉有些冻手，气温又降了，加快脚步往家赶。

为寻找好天气，老友今日就要飞去厦门。我逗老友说到了那里，你出门带一支吸管就成，单等成熟的椰子自由落体，就可以用吸管吸取纯天然的饮料——椰树椰汁啦！老友说我想的倒美。

把自己交给一个城市，在这里活着，在这里老去。从未祈望太多，但等待一个好天气，也不再是一件简单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