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敲棋子落灯花

清明的雪

去早市，迎头扑来的雪，落在脸上冰凉。

这雪像是还没有从冬天的梦里醒来，就直接将自己复制到已微微透出绿意的春天上。

摊位上的每一片菜叶，每一根黄瓜，每一颗草莓上都沾满四月的雪花。一篮桑葚将落在身上的雪花染成淡紫色。

这场突来的清明雪，让外面的世界变得太过明亮，晃得人睁不开眼睛。

待到夜晚来临，天空一脸绯红，状态微醺。

雪夜的梦里，我的亲人，你们都在，守在一起，把我的思念烘暖，为我驱走“四月荒凉的存在”。

我急切翻找着什么，一片熟悉的风景，还有那些老房子，我又重新发现了它们，要带你们再去看一次，想跟你们一道惊喜。哪怕找到的同时又再次失去。

“即使你睡了，我也要把你从身体里唤醒。”你叫醒了我。

可记忆已打开一个小小缺口，正循着分岔的小径慢慢走回去。

“那些日子，那些日子，如今回想起来……”这一刻，不想醒来；这一刻，心被揪得生疼。

秋日黎明

秋日的黎明，我悄悄推开病房的门，准备去车站送姐姐。这么早，医院走廊里没有人走动，加床的人也都睡着。护士站里两个值班的护士仿佛是默片里的人物。

走出住院部大门，天还没亮，不远处的一个建筑工地在加班施工，混凝土搅拌机发出隆隆轰响。

街道上不见清扫工，还没到他们上班的时间。我和姐姐一路默默走着，踏在枯黄的落叶上，脚步沙沙作响。10多分钟后来到车站，送走姐姐，我沿着刚才的路线返回，走过一家家药店，之前为给婆婆买一种药，走遍这些药店，却没有买到那种药。

药店里找不到健康，可城市的大街小巷到处是药店。

拆掉记忆

听说海城街上的那些俄式老建筑要拆了，那个老房子酒吧也不在了。

那一年的秋天和冬天，我们是老房子酒吧的常客，每次去都要一种叫灰熊的啤酒，装在矮墩墩的茶褐色酒瓶里。

等这些有记忆的老建筑都被拆光，城市还能记起自己的名字吗？

到时候，这座城和那座城，这个地方和那个地方全都建得差不多，人们也就不用再急巴巴地张罗着四处旅行了。

反正大家生活的地方并没有什么不同。

在这世上

在这个世界上，我们要做什么，见生见死，见自己，还是不断与美好相遇？夕阳使出浑身解数，要你记得那时那刻的美。

无人在意时，放出心中那个小孩，让他出来透口气，他在笼中憋得太久，难受得要命。

可有人这样告诉我，“你要做一个不动声色的大人了，不准情绪化，不准偷偷想念，不准回头看。去过自己另外的生活。你要听话，不是所有的鱼都会生活在同一片海里。”

带书出门

起床看窗外，又是新的一天。天亮得真早，5点多已是大白天的样子。天亮了，月亮还磨蹭着不肯走。

一会儿要出门，赶去医院排队。放两本书在包里，为的是不让自己的心也变得像这个世界一样兵荒马乱。

罗贝托·波拉尼奥说：“我们不会停止阅读，即使每本书总有读完的时候，如同我们不会停止生活，即使死亡必然来临。”